台湾小爷爷也抽烟,长寿牌和555牌的香烟,我之前都没见过,后来我才知道这长寿牌香烟是台湾最大的香烟牌子,那时我就等小爷爷抽完烟后,伸手向他要香烟壳,然后在一帮小屁孩面前炫耀,因为这种香烟壳他们都没见过,玩香烟壳的时候比大小,也往往比其它的香烟壳大,当然最大的还是中华牌香烟壳和黄人叁牌的香烟壳,那阵子,我收集了不少长寿牌和555牌的香烟壳,章铁军同学还一个劲地向我要,后来,我给了他两个,这哥们高兴的脸都红了!
那个时候,农村里的大人小孩都说家乡的土话,连学校里的老师都用家乡的土话教书,普通话只在电视里听说过,平时要听到有人说普通话,那说不定还会有一帮人来看热闹,觉得挺好奇的,都想来瞧一瞧这说普通话的人到底长啥样!
当然,一些自认为有点本事的所谓村子里的能人,或者一些脸皮比较厚,又爱追求时髦的小媳妇或骚娘们有时也会冷不丁地冒出来几句普通话,这些个普通话从他们的嘴里冒出来带有浓重的土音,听不习惯的人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浙江的方言很多,各个地方的土话差别很大,即使是同一个乡镇上都存在好几种方言,初来乍到的人听这些个方言就跟听天书差不多,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我们那里,“吃饭”的土话发音叫“妻乏”拉大粪的“粪”的土话发音倒是和普通话差不多,有一次,正好是春节正月里,王老笨因为自己的大女儿王小仙嫁了一个城里人,心情比较好,所以,鬼使神差地冒出来一句很洋气的普通话,让一帮人都笑翻了,那天,王老笨在茶馆点里看打牌,看了一会,打算要走了,旁边的人就问——王老笨,这么早就回去干什么啊!不再多看一会了?
王老笨来了一句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家吃“粪”唠!
其中一个爱开玩笑的大叔就笑了——大过年的,好酒好菜你不吃,吃什么“粪”啊!
一帮人都嘻嘻哈哈地笑了,王老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大过年的说句普通话,竟然还闹笑话了,但也不好发脾气,大过年的,好酒好菜不吃,吃什么“粪”啊!好好的土话不说,说什么普通话啊!王老笨拍了拍屁股,回家吃饭了!
台湾的小爷爷离开家乡差不多四十年了,已经忘了怎么开口说家乡话了,说得全都是普通话,不过,我们说得土话,他也能听得懂,我见到他,会用普通话叫他——小爷爷,这三个字还真不太容易叫出口,尤其是用普通话来叫,那真的很不习惯,爸爸妈妈总嘱咐我——在小爷爷面前一定要懂礼貌,嘴巴要甜,见到了一定要多叫几声小爷爷,因为小爷爷一高兴,说不定会给你一个大红包!
这确实是一件让我很头痛的事情,小爷爷在我眼里看起来是不同于周围人的,穿西装、打领带、戴眼镜、说普通话,还这么有钱,是从台湾来的,台湾这个地方真富有啊!小爷爷这么有钱,又这么有文化,斯斯文文的看起来真高档,我心里既想去接近他,但又不太好意思,在我当时八九岁的心灵里竟然也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老土,农村人太老土,自己也太老土!
农民天天和泥土打交道,自然而然就土,土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但就怕意识到自己土,正因为心里觉得自己土,所以,我总有意识地躲着小爷爷,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好礼貌地叫一声小爷爷,说实话,我最不喜欢巴结人,除非是自己内心里真正地想去和他亲近,我和小爷爷的这种礼貌的关系,维持了大概2个月,直到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了一个大跟头!
小孩子的生命里充满了激情,即使是走个路也是蹦蹦跳跳的,不太知道脚踏实地是什么意思,也很少关注脚下有没有绊脚石,所以,摔跤是难免的,那天,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外面玩了一身汗,天快黑的时候,一边唱歌,一边蹦蹦跳跳跑着就回家了,小孩子的步子迈得太大了,即使扯不着蛋,却也容易摔个大跟头,我这前脚刚跨过我家的那块青石门槛,后脚没跟上,啪唧一下,摔了一个大跟头,左脚上摔青了一块,当时,台湾小爷爷正好在我家,那天轮到在我家吃饭,他看到了,当时赶紧把我扶了起来,一边用手揉我的左脚,一边亲切地对我说——没事,没事,小孩子摔跤,揉一揉就好了!
我当时这心里暖洋洋的,小爷爷的普通话说得真好呀,那一句“没事,没事,小孩子摔跤,揉一揉就好了!”的普通话一直留在我童年的美好记忆里,想忘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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